茉莉花

自考上大学离开家之前，印象中搬过三次家。刚上小学时，又从学校的南区搬回到了校本部的北区，住在一片由学生宿舍改建成的教工家属区，一排4户，每户3大间，有独立的小院，各家各户都通了自来水，每家都一样，水龙头都安置在院中间靠东墙的一侧，一整块大石头凿刻成的水槽里还专门凿出一个可以搓洗衣服用的斜坡。学校于70年代末打了一口非常深的机井，在黄巢点将台的边上建盖了一座极高的水塔用来蓄水，以保证全校教职员工的生活用水。虽没考证确认，这水塔也该是当时城内为数不多的最高建筑之一。每家都凑着前院的院墙盖有统一的厨房，保留着大家都习惯了的可以烧柴火做饭的地锅。学校从各方面不断改善着教职工的生活条件，也是从有了小院儿那时起，父亲渐渐地开始种草养花了。小院被父亲布置的井井有条，种过很多品种的花。月季、玫瑰、鸡冠花、仙人掌、迎春花、夜来香、地雷花、木槿、冬青、三角花、菊花、东墙还有两三株野生的牵牛花凑热闹，爬满了半个墙头；在堂屋前的墙面上爬山虎爬到了屋檐下；院里还种了两棵比屋子还高的树，一棵是在西屋窗外的梧桐，长大后被父亲当木料做成了家具；另一棵是院门后厨房西墙挨着烟囱的香椿，香椿芽的时令过了后，还能摘些相对嫩的叶子，剔去硬梗裹上面炸着吃，仍能过过嘴瘾。晚饭常常在院内的小砖道上水槽边摆上父亲做的小圆桌，坐在利用打家具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的小杌子上，围在一起吃晚饭、数星星、听评书。也偶尔七嘴八舌地欣赏父亲那些精心培育争芳斗艳的花草；常常仰望夜空和哥哥姐姐争着辨认北斗七星、启明星；好奇地找着牛郎和织女；也迷上了刘兰芳评书里精忠报国的岳母刺字、七郎八虎的杨家将；喜欢上了持尚方宝剑的八贤王、背靴访帅的寇准。为了能养好花草，父亲买了很多关于如何养植花卉的书。温寒湿干阳阴等花卉习性的重点内容均用红色笔做了记号，或波浪或直线或一旁补写几个字。在父亲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中，印象最深的当属茉莉花了。花开时节，一朵朵圆圆的花，洁白纯净，特别是到了晚上，更加花香四溢，沁人心脾。茉莉花被栽在最好看的花盆里，松土施肥，仔细呵护，一片片叶子深绿深绿油光发亮。从每个枝头顶端开始吐花芽时，父亲开始天天数，跟天气预报似的告诉我们开了多少朵了，并希望我们重新点数确认，偶尔也会因为数的个数不同而争执起来。父亲泡茶时总放几朵茉莉花，特别是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听着客人对茶香的各种啧啧赞美时，从开心的笑容可以看出父亲那满满的成就感。而平时喝茶，父亲从不舍得掐花骨朵或盛开着的花，都是摘些盛开后开始败落的。父亲总是依茉莉花生长的习性，搬来挪去地给它最喜欢的环境。晚上父亲定会把茉莉花搬到客厅或房间，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茉莉花的花香…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喜欢到花鸟鱼虫市场闲逛的我，都会带一盆茉莉花回来。也学着父亲那样，浇水、施肥、数花骨朵，不厌其烦地在阳台和客厅间搬来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