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清朝万历年间,筠州县城里有个远近闻名的木匠叫陈森,年过五旬,但身子仍壮如牛,精神抖擞,手稳心细,是十村八店都认可的木工手艺人,技艺极其精湛,上到官员下到平民百姓都请他做过木工,他也来者不拒。
陈森祖上可有来头,其曾祖追随鲁班学习技艺,是如假包换的亲传弟子,家学渊源,而他的手艺受家风熏陶,从小就学习钻研木工,因此技艺高超,做出的木工严丝合缝浑然一体,无论是小件的盒碗签筷还是大件的桌椅板凳都简洁大方,简单的造型组合便可以给人舒展而空灵的视觉效果,而且经过他手打造的物什经久耐用,久不变形。
想让陈森做木工有一个定死的规矩,木料必须让他亲自挑选。雇主要请他打造什么物品,在购买木料的时候,他得一同挑选,他满意木料,才会答应给你做工。
这县城近来新上任了一位张员外,他刚从几十里外搬到筠州县,看中此地山灵水秀,就要定居下来,又听闻陈森木工高超,所以特地请他为府上打造家具。
张员外的管家四处打听后来到了陈森家里,向他说明来意。陈森一听便知是一笔可观的大生意,便好生招待管家,细细询问家具的要求。
管家走前,陈森特意问了一句:“周管家,我干木工的规矩,您应该清楚了吧?”
张员外的管家笑着拱手回答他:“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我一回府就给主家汇报情况,明天就可以起挑选木料。”
第二天一大早,陈森拿着工具就去了张府,他将府里上下都细看一遍,发现家具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皆需重新打造,所要耗费的木材非常多。他表情严肃沉思了一会说:“城里店铺存木可能没有这么多,我们去林场买木料才稳妥。”
周管家说:“这事就全听您的,明天会有张府下人与你一同前往,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同他讲一声。”
次日天刚蒙蒙亮,张府的负责采买的下人就快快驾着一辆牛车来接陈森。他们迎着朝阳向郊外而去。
经过一处树林时,天色霎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陈森瞧这倒是淡定,皆因这辆牛车上方配着棚子,可挡雨雪。林场距离县城是三十多里的黄土路,他们紧赶慢赶也花了一上午。接近正午时,树林里雾气浓郁丝毫不见消散。
陈森觉得山中树林茂密,枯枝落叶导致瘴气恒生,这样的浓雾密布的天气也不少见。他叫下人不用过于担心,继续前行,他们两人不多久便随着牛车没入茫茫雾气中。
陈森曾来过这,不过在白雾之中视线终归模糊。待他们刚穿过一团浓雾,一排店铺突然出现,高大坚固但却诡异地散发着霉味,正中间的一间店铺门楣上挂着王氏木材的匾额。
陈森感觉从前未见过这家店,不过他没细想,推门而入。一位上了身形佝偻的掌柜迎面而来,脸上挂着笑,只不过看着不自然,他道:“两位客官是要买木料吧,咱家各式木料应有尽有”
陈森点头,掌柜便带着二人去了后面堆放木材的院子。各种木材整齐地罗列于院内,是加工完备的成品木材,即买即用。
陈森看着眼前的木板,隐隐觉得有说不上来的古怪。偌大的林场静得让人起毛,只有下人和老掌柜跟在身后。陈森上前用手查看那些木料,只感觉这写木料犹如寒冰,触之阴凉,使人不适。
陈森心里愈发的不安,他查看了全部的木料,皆似地底埋藏的阴沉木。他脑海顿时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话,那些深深埋在地底的木头没了生气又因吸着大地的凉气所以触感寒凉,用于棺椁是木质使然,这种的木头统称阴木,活人不用,只有死人才用。
如果活人用了阴木做了家具,阳气会被阴木吸了去,阳气全部耗尽使,便是离世之时,命硬之人,虽不会被吸尽阳气而死,但重病缠身也不好受。这后院竟然看不到尽头,全摆着阴木,绝对不正常。
陈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掌柜,竟发现他眼神空洞,站姿僵硬,腹部竟然没有呼吸的起伏。他内心顿时警铃大作,不过表面仍镇定自若地说:“这些木料我十分满意,只不过这次出门匆忙没带够银钱,等我们回去拿过银钱再过来买!”
下人哪能没带够的银钱,就要出声,被陈森咳嗽一声打断了。他是个机灵的便低头不言了。
掌柜歪了歪头,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诡异的表情说:“没钱?”
陈森连忙拱手作答:“是啊,这次我们出来匆忙,过来就是替主家提前挑选木料的,并没有带银钱出来。我也很中意你家木材,现在我立刻回去取银钱!”说着就拽着下人赶紧跑出店,一步跨上牛车。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掌柜的脸越发灰白。
陈森挥鞭,一口气驾着牛车走出了白雾,这才敢长舒一口气,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下人还一脸茫然:“刚才为何要答那老掌柜我们没带银钱?”
陈森便将刚才发现的古怪讲给他听。下人脸色大变:“你是说,刚才那掌柜和木材都有古怪?”陈森点头不语,他暗暗高兴他的机智救了他两人的命。
他们在路边停下,一直等到正午时分,太阳高高挂起,林间再无白雾,这才又重新驾着牛车去向林场。这一次,没再遇到古怪的事。
后来林场的伙计告诉他们这山间有座坟场,他们顿时明白早上遇到了什么,后怕不已。
张府的下人回去将这事与朋友一说,顿时便流传开来,大家都佩服陈森的聪敏,也更加理解了陈森做木工的规矩,陈森也更加坚定亲自挑木料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