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特刊张振宇忆父亲

忆父亲

张振宇

父亲过世，已近小半年了。可是，每当我忙完工作，发一发呆愣一愣神，父亲的影子总浮现在我的面前。他微笑着，一句话不说，就这么静静地和我对视着，对视着。好长时间，当我开口想和他说话时，他却转过脸，驼着老去的背，慢慢走开。

我记不清楚这样的画面已重复过多少次了，我只记得我每次回去，回到那座从前的老屋，父亲总是站在门前驼着背，微笑着看着我，他那深深的眼神告诉我，他想我了，我回来他心里高兴着呢。而当我即将返程离开时，父亲又总是站在门前，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每一次这样的见面和分别都让我好一阵难过和不舍。

父亲一向少言寡语。他对我们儿女和这个家庭的爱，全部在他默默辛苦的劳作和他手上一块块坚硬的老茧中。我记忆里仍留存着父亲当年一幕幕的影像——往年的父亲是那样的健朗，腰杆是那样的挺直，性格是那样的要强。我印象中，田地里和家里的活，父亲没有不能做的，也没有不会做的。记得小的时候，父亲用木料亲手给我做了许多好看的玩具，我更能记得住父亲每做完一个玩具时，他那开心的笑容和得意的神情。后来，我长大离开了家，父亲就在电话里叮嘱，最多的一句话是：“孩儿们在外面身体要紧，钱啊，是挣不完的。”

然而，这几年父亲老了，确实老了，腰弯了下来，步子也慢了下来。一次，我过年回老家，父亲跟我说：“我做不动了，不比从前了”，我说：“您歇一歇吧！享享闲福”，父亲说：“我闲不住啊，歇着，身上反而不舒坦”。我说：“您跟我们一起走吧”，父亲沉默着，没有接我的话，他望着老屋，望着他当年亲手搭起的一柱柱屋梁，好半天才说出：“根在这里啊，去哪儿——都不习惯了”。

闲不住的父亲，最终还是闲了下来。闲下来的父亲，曾经总是叨念着那句话：“人这一老啊，心思就小了，只装得下你们这些下辈们”。如今，冰冷的一座坟墓，把父亲隔在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在我眼前的墓里面，好远啊！

父亲老去了。我跪在父亲的墓碑前，久久地祭奠。墓碑上父亲的照像还是那么慈善和安详。近些看，再近些看，我仿佛又看见父亲冲我笑呢，他缓慢缓慢地站了起来，驼着背，微笑着看着我。而我就像从前那样在父亲的身旁，搀扶着，陪伴着，细说着，细说着心思，细说着父亲一直牵挂惦记的家事和儿孙们。

作者简介：张振宇，原名张正余，笔名阿人，安徽无为人。早前于北京从事图书编创及出版工作，编著并出版发行过多部历史及其他社科类畅销图书。同时于红袖添香文学网和子规原创文学网发表过诗文集《听一只鸟煽情动感》。如果说早前梦想于诗歌，那么现年，诗歌于梦想——热衷于自由职业。